欧盟CBAM（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将于2023年10月1日起正式启动、2026年正式实施。欧盟CBAM将要求进口到欧盟的产品履行碳排放数据报告义务，并按一定规则征收相应的费用，覆盖范围包括“电力、钢铁、铝业、水泥、化工、氢”6大行业。因此，CBAM也被称为“碳关税”。欧盟CBAM将对世界贸易格局产生重大影响，对相关产业链供应链产生冲击。另一方面，也突显了绿色低碳特征在国际竞争与合作中的重要性。
作为绿色低碳领域的专业组织，国际绿色经济协会在2023年服贸会中组织召开了“欧盟CBAM与中国产业双循环主题圆桌会议”，众多行业“大家”论道的观点与方略，蕴含精髓与智慧。特整理分享以飨各界！
落基山研究(RMI)是一家专业、独立的非盈利性机构，自 1982 年创立以来，持续与企业、政策制定者、社区和非政府机构紧密合作，通过识别并规模化推广能源系统转型解决方案，旨在大幅降低温室气体排放，创造清洁、繁荣的零碳共享未来。
2017 年，落基山研究所在北京完成境外非政府组织代表机构注册，业务主管单位是中国国家能源局。落基山研究所中国项目致力于以跨行业的专业研究能力，助力中国主要的碳排放部门加速公正、公平的脱碳进程。落基山研究所中国为政策制定者、专家和行业领袖提供深入的技术专业知识和解决方案建议，实现国家的能源和碳排放目标。
近年来，积极应对气候变化、推动经济发展绿色低碳转型已经成为全球各大经济体的共识，绿色贸易规则也随之成为全球绿色发展与国际贸易的热点问题。
2023年4月，欧盟投票正式通过了“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也就是CBAM，将从2026年起对进口至欧盟的钢铁、水泥、铝、化肥、电力和氢能等商品的直接排放及特定条件下的间接排放征收“碳关税”。除欧盟外，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等国也在筹备各自版本的“碳关税”。CBAM的正式通过或许将开启全球气候贸易规则的新时代，将给中国等出口大国带来挑战与机遇。
RMI认为重工业行业和企业应将CBAM的约束转变为行业发展的机遇，争取发展主动权
欧盟CBAM的提出，尽管给中国重工业行业的出口带来了切实挑战，却也是我们主动把握，化挑战为机遇，积极推动重工业行业低碳转型、增强产品国际竞争力、实现我国双碳目标的重要契机。为应对欧盟CBAM及未来可能越发严格的国际绿色贸易规则，我们认为重工业行业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积极准备。
重工业行业的低碳转型是我国实现双碳目标的主动选择，也是应对国际绿色贸易规则的根本途径。在CBAM过渡期内，应当加快推进重工业行业在低碳和零碳产品方面的技术创新，加大绿氢、电气化、碳捕集与封存等重点工业降碳技术的推广力度，降低我国工业产品的碳足迹。
时间角度来看，随着技术进步与市场推广，低碳技术产生的绿色溢价将逐步减少。一些工业行业到2030年有机会实现低碳路径与传统路径平价。因此，重工业企业需要提前布局减排技术。比如钢铁行业，目前基于绿氢的直接还原铁DRI仍有约50%的溢价，而随着绿氢成本的快速下降，绿氢DRI有望在2030年前与长流程路径达到平价。绿氢价格受到风光等绿电资源的成本影响较大，因此钢铁行业应在风光资源丰富的地区尽早布局，扩大低价绿氢的稳定供应，提高绿氢DRI的经济性和竞争力。
另外，欧盟碳价相对较高，目前达到80欧元上下的水平，相当于700元人民币/吨CO2。这个水平的碳价可以使一些降碳技术达到相对的经济性。例如CO2捕集的成本，基本在500-600元/吨CO2左右；基于绿氢的直接还原铁DRI，在绿氢成本17元/千克的条件下，所需的碳减排成本约为800元/吨CO2。对于出口型企业，主动减排是成本效益更高的选择。
对于某些降碳路径，现在已经具有经济性，我们重点要找到推广的早期机遇。比如基于废钢的短流程碳排放仅为长流程的三分之一，在近中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降碳潜力。短流程的经济性上，在现有的铁矿石和电价的条件下，废钢价格在2800元/吨即可实现平价，该平价点在上海、唐山等地的废钢价格波动范围之内；此外，在现阶段具有经济性的还有高炉喷吹氢气路径，钢铁企业可以利用上游焦炉煤气中的副产氢，替代高炉中的大部分喷吹煤和小部分焦炭，有效降低碳排放，避免高炉设备的提前搁浅。因为副产氢成本较低，且氢气的生成和应用在同一厂区，储运成本较低，所以副产氢喷吹的经济性较好，中短期的发展前景较为乐观。
目前，国内已经至少有6家头部钢铁企业承诺了碳中和，宝武、河钢、鞍钢等钢企已经纷纷布局氢冶金等低碳冶金技术，RMI也在和企业积极推动以绿氢冶金为代表的低碳技术应用推广。RMI同时对水泥、化工、铝等重工业行业开展了减碳研究，从技术经济性角度，支持行业判断碳减排路径的成本预期、尤其是平价点信息，助力重工业的减碳。
面对CBAM和国际下游市场的减碳要求，应加快构建碳核算和碳市场体系，提高低碳产品的国际认可度
除了CBAM机制外，原材料工业的下游产业也正在发力，实行愈发严格的供应链碳管理，对原材料减排提出要求，同时也为低碳产品创造了市场需求。以汽车行业为例，越来越多车企做出碳中和承诺，并提出了明确的供应链减排目标。例如宝马集团目标在2030年将平均单车全生命周期碳排放较2019年降低40%，将供应链碳排放降低20%。车企的供应链减碳需求将直接催生低碳工业产品的需求，如低碳钢、低碳铝等，反推重工业低碳转型。例如，北京奔驰已经与宝钢集团签订了绿色钢铁供应备忘录，将从2023年起使用宝钢集团供应的低碳钢，从2026年起应用宝钢供应的氢冶金钢。
面对双重减碳压力及低碳转型机遇，企业应首先摸清“碳家底”，加快完善碳排放数据的监测、报告与核查（MRV）机制。完善的全流程碳排放数据一方面可以避免产品出口至欧盟时因缺乏实际数据被采用惩罚性默认值加剧损失，另一方面良好的数据基础也是企业进行碳目标设定、碳资产管理和碳减排追踪的基础。目前大部分企业仍对CBAM的影响范围、运行机制、应对策略等认识不足，需要行业协会及相关机构在过渡期内加强能力建设，帮助企业摸清家底、更好应对。
其次，重工业行业要重点加强产品层面的碳足迹核算及认证工作，并加强与国际标准的衔接及互认。完善产品层面的碳核算，不仅是一个基础性工作，也能增强中国原材料产品、特别是降碳成效明显的低碳产品的国际认可度。以钢铁行业为例，中国的钢铁产品碳足迹评价工作正蓬勃发展，在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统筹下已经建立钢铁产品EPD（环境产品声明）平台。RMI正积极开展钢铁产品层面碳核算以及衔接钢铁与汽车行业的工作，开展了国际、国内钢铁产品碳足迹核算的对比研究，开发了钢铁产品层面碳核算方法工具，希望助力钢铁与汽车行业联动减排，推动中国钢铁产品碳核算标准与国际接轨。
最后，把握CBAM过渡期的机会窗口，加快构建全国碳市场，积极与欧盟开展对话，推动碳市场规则互认。根据CBAM规则，出口欧盟的产品在生产国已经支付的碳价理论上可以在上缴税款时作为抵扣。而中国的钢铁、水泥、铝等重工业行业具有纳入全国碳市场的潜力，目前这些行业正在研究纳入全国碳市场的准备工作。这项工作将促进国内碳市场与欧盟的互认，推动中欧合作降碳。
